[Feedback]軍中樂園「有雷」觀後賞析

------「有雷」讀後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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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雷。雷。雷。雷。雷。雷。雷。雷。雷。雷。雷
。雷。雷。雷。雷。雷。雷。雷。雷。雷。雷。雷。

片頭中,看見「剪接指導:侯孝賢」
我便對這部戲的節奏先有了一點概念
也知道,要好好的享受每一個你覺得該卡掉卻還滯留的片段
那是侯孝賢說故事的方式

這次是由鈕承澤來說故事

鈕承澤多次採訪中,都表示想強調每個事物都有其愛的方式
所以有了《愛》這部戲

這次,他述說故事的手法更加純熟了
他好好地把對那個時代的愛,寫了一封令人痛哭涕淋的情書


畢業許久,都退步了
以小說六元素來分析這一部非常值得閱讀原著小說的電影吧
如果它真的有出原著小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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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始,便已經將時地先交代清楚了
「1969年,一個鮮花與槍托,希望與壓抑共存的年代。這一年,美國太空人阿姆斯壯首次踏上月球,年輕人在胡士托音樂祭高唱愛與和平,披頭四跑上倫敦屋頂舉辦告別的演唱會,日本赤軍派成立,中美關係開始正常化;同時間,台灣則因為金龍少棒隊在威廉波特痛宰美國,奪下世界冠軍,人人為之瘋狂......。同樣的一年,在金門卻是不一樣的情景。」
──《軍中樂園》官方網站

由於故事述說方式是以阮經天飾演的羅保台去進行
鈕承澤選擇從羅保台入伍開始說


看過他們上節目宣傳時,因為強調了海龍蛙兵──水鬼的訓練過程
如果以爽片角度去問問題就會是:「為了幾幕而已你們操成這樣?」
這是多數台灣電影正在前進的目標:真實

鈕式笑話就會說:終於找到藉口好好操一下這個替代役啊!
實際上,一來是真正的海龍蛙兵並不能完整配合演出
說句老長官們的話,他們有更大的使命,不是給你們拿來作秀的
雖然說國軍還是時常要開F16在空中跳飛機芭蕾給老百姓看

二來是,由於阮經天並沒有服過正式兵役
更不要說他感受的到被退訓是多丟臉的事
那個年代、那個使命、待過充滿榮譽的隊伍之後,被退訓應該帶有的表情與內心
鈕承澤讓演員實際的去感受到海龍訓練有多苦,再將他下放至八三么
戲外是阮經天的來不及轉換,戲裡是羅保台身不由己的苦惑


須要讓許多演員受訓來演出海龍的劇情卻短暫,那何不乾脆概述剪掉就好?
因為,必須要有海龍特訓的劇情

每一幕海龍特訓的段落
為的是讓我們看見羅保台的濃濃的菜味、很衰的八字眉冏臉
更重要的是,讓我們看見張永善(陳建斌 飾)老士官長的威武與寡語
魔鬼老張的威嚴讓羅保台敬而遠之

鈕承澤也想讓我們看見。


鈕承澤是傳統的眷村子弟
眷村裡那些老芋仔話當年的故事,在充滿想像力的鈕承澤腦海裡已經勾勒出來
天生浪漫的鈕承澤也聽出老芋仔們話中的情感與期盼
搭配上侯孝賢的剪接指導,這部片的風格油然而生


鈕承澤以海龍蛙兵帶出故事的起點
隨著羅保台被退訓調往八三么而承
轉折點落在茶室接踵而來的事件
最後順應時代而生,順應時代而結

情節線處理的合理恰當,並且俐落


對話是這部戲中非常靈魂的部分
戲劇優於小說的地方是,能夠更明白的讓我們感受到每個情節人物會使用的話語

由戲中開頭率先讓我驚豔的演員黃健瑋
沒看過《陽陽》、《白米炸彈客》,也對於《電視劇痞子英雄》裡的吳洋檢察官有印象
他那口字正腔圓的現代中文,卻在《軍中樂園》裡演出台灣國語的海龍教官

每一個腳色都有其人物背景,演員們也改變了原本說話的口音

大多選角就以該腳色的形象去選
像是苗可麗飾演的阿霞姊就是要她風塵味的流利台語
宏都拉斯的傻味廚子也操著台語

而改變自己說話口音的除了黃健瑋之外
陳建斌的京片子也成了山東老粗

後起新秀王柏傑我在《十月圍城》就開始注意他
《少年Pi》再看見他,只覺得這演員星途不錯
讓我看見他其實是有實力的卻是《軍中樂園》
對話中,總是不小心"漏"出來的客家腔、內心充滿壓抑的一場場內心戲
不得不讓我說這演員不得了啊((鼓掌


在電影院裡並沒有仔細拍攝到
卻是在幕後花絮裡,看見《軍中樂園》幕後的藝術團隊很細心

我已經記不太起來,上一次讓我感受到電影的美術班很用心是什麼時候了
現在熊熊要想,大概是《十月圍城》
在《十月圍城》裡,每一個孫中山要經過的街景都是幕後美術班打造出來的

《軍中樂園》裡對於不會真正拍到的道具,也要忠於原味的這個堅持
從鈕承澤在《艋舺》道具氛圍的還原就大概明白
鈕承澤是全劇組裡最最入戲的人,他也許也是最最走不出來的人
他把他腦中的時代都擺在眼前了,都還原了
好讓他沉浸在那個年代裡,讓那個年代的情緒永遠不要流失
才能有情感飽滿戲劇產生


剛剛提到,老芋仔的故事
其中一個就是,老一輩的人在笑談「用聽的去判斷這顆飛彈近不近、要不要跑」
那一個年代才有的記憶,用畫面來讓我們身歷其境
隔岸放送洗腦廣播、用飛機投遞傳單、對空放送機關槍以示我方的雄厚軍力
鈕承澤一幕不漏

因為剛看過《露西》
要在電影裡穿插記錄片卻畫質、畫面沒有辦法一致,破壞了連續性與美感
對於這件事我非常不舒服

所以看到這部份我一度要皺起眉頭,卻不得不佩服鈕承澤點到為止的功力
只有非常少許的片段是記錄片,其餘的都自己重新拍攝,拍的不失原味也兼具美感


有文章曾提及,這部戲讓兩岸演員的功力明顯分出高低
說是台灣新一代演員的小清新對比出大陸演員的內斂與深厚

但我認為,這是角色定位的問題
又或者說,因為台灣演員適合演什麼樣的角色,而被定位在那個位置上
我不完全認為是因為能力,我覺得更因為長相與詮釋的方法

阮經天的長相,非常適合這個角色一開始的衰眉、總是瞇著眼
一臉菜比八的味道,說他傻勁老實,笑起來又感覺蠻機靈

你要說他沒有能力?他哭泣、崩潰、困惑的時候也讓我心頭一揪
只是他的腳色本來就是在懵懂中且沒有想法的人物
我只能說,他已經進步很多了
仔細觀察,雖然只是故事結尾一段
但你會發現,最後羅保台已經一副老鳥臉,非常油條的在八三么中穿梭
阮經天有表現出來,只是時間不多

當然這完全沒有辦法跟陳建斌比

所以我不太贊同該筆者拿這兩個主角的演技比較
拿大陸新生代演員來比較還比較妥當吧?
這樣說好了
正因為陳建斌的演技內斂、情緒飽滿、歷練,鈕承澤才請他來演張永善的


張永善這個角色,是一個山東老粗
不懂得表達情感,卻是個天生浪漫的離鄉人
是那個年代的人物代表:情緒壓抑、表達笨拙卻將自己的全部奉獻給所愛的人

羅保台則是代表著那個年代的結束
承接著上一代的壓抑情感,卻有其想翻身改變命運的勁
懵懂無知卻活潑懂得變通
張永善陪著羅保台去做退訓調職的手續
猶如上一代人想保護下一代,但沒有太多的能耐,只好默默陪伴

羅保台哭泣著說,「我從頭到尾都在騙他,我為什麼要騙他?」
他騙張永善自己有門路可以轉信去大陸
那是一個想告訴上一代的慾望
我們是有能力改變現況的一代、我們不會跟你們一樣被框在這裡、我們不會跟你們一樣......


一樣從兩岸演員來看2個女主角

依舊是長相決定了他們的腳色
要陳意涵演出勾人、神秘、心底有秘密的女人,以她的能力是可以的
她在《愛》就飾演一個比較壓抑的女生
要萬茜飾演表裡不一、現實、遍體鱗傷所以瘋癲的8號阿嬌也是可以的

只是長相上,我們對於那樣的腳色更需要一點說服力

大眼烏溜溜、可愛、無辜、特別吸引老兵的甜美系陳意涵當然就是要演出阿嬌
氣質出人、眼睛不大但有神、眨眼間都有其道理與智慧的萬茜自然就是7號妮妮
大眼睛就容易感覺藏不住秘密,怎麼能演出神秘的妮妮
當然還有更多的肢體方面、對表情的控制是讓他們立分風格的


八號阿嬌也許曾經真是個天真無邪的趕羊女孩
她要符合張永善心中那沒有憂慮的純淨美
卻也要擁有懂得利用自己優勢的手腕

她是個曾經遍體鱗傷的女孩
是什麼讓她開始不相信人性,是什麼讓她開始覺得只有錢靠得住
她開始包裝起自己、讓自己不再受傷,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後,她要遠離這個惡夢


她不是有意的
只是偽裝的累了,張永善逼問著她有沒有心,似乎碰到了她的傷口

其實她曾經一度相信張永善可以給她幸福
她看著張永善為她把所有客人打跑,一點也不怕承認自己愛上這個妓女的模樣
阿嬌心動了
但是血液一旦流動了心,也就拉扯了她的傷口
因為心動所以有了對未來的想像
她發現她對老張的動心全都建立在「他願意娶一個妓女」
那不就表示我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噩夢了嗎?


她不願意面對這個問題:「心」
你憑什麼要我面對現實?那你面對現實了嗎?她這樣對張永善說
她強迫張永善面對現實

張永善對於阿嬌,並不是單純的失戀
而是一個對家的破滅,對未來的夢被摧毀了
本來壓抑著這個夢已經大半輩子了
阿嬌誤打誤撞敞開了這個希望,卻也親手戳破了這個泡沫
她甚至將張永善生存下去的慾望也一腳踩滅


妮妮好像還有很多故事

我特別喜歡妮妮點菸的每一幕
她猶如一個玩火的女人,神秘又危險

戲裡將她的背景交代得較清楚一些
有錢人家的女孩,不顧家裡反對嫁給了一個家暴男子
卻也讓她深陷恐懼之中,為人母的她決定捍衛這個家──就是摧毀這個家

鈕承澤說:「這個角色,一開始就設定是個所謂的外省人,
在大陸出生,有點英語能力,有些音樂才華,
戲裡面她常常在夜闌人靜時彈著吉他,唱著瑪麗蓮夢露的 The River of No Return,
迴盪在小島的角落,那棟洋樓,那些漆黑的夜晚。

她必須性感,但不能豔麗。

妮妮的腳色非常重要,因為那是羅保台對八三么的美好
卻也是讓羅保台成長的一個契機
是她像姊姊一樣陪伴著羅保台度過每個強迫轉大人的時刻
也啟動了羅保台對性的慾望

她的離開也讓羅保台不再像個大男孩

妮妮將所有最珍貴的東西都留給了羅保台
她用這個方式告訴羅保台,他是這個地獄裡的甜蜜回憶
甜蜜、重要,卻也只能留在回憶裡

因為八三么只能在夢裡,在那個夢裡,在那個好像從來不曾存在的夢裡


要說一下我最最在意的人物與情節

王柏傑飾演的鍾華興是這部戲裡非常重要的片段

如果說張永善代表的是壓抑的上一代、羅保台是突破表壤的新一代
那鍾華興就是承襲了壓抑卻無力茁壯的下一代

他被安排到了一個不適於生存的環境
鍾華興想不透自己的處境為什麼落得如此
「為什麼我們要當兵?為什麼我們都沒有選擇?」

同樣的問題羅保台也有,但是日子怎麼來,他便怎麼活

鍾華興是一個覆著蓋的鍋在悶燒著
他不懂得掀開鍋蓋,也不懂得將火轉小,放肆萬般翻騰在鍋裡攪亂著
最後,他內爆了


鍾華興的腳色,意味著那個年代有多少酸楚、有多少無能為力

環境的不適、時代的變遷、當兵制度的無法理解、學長學弟制的身不由己
鍾華興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也沒有辦法順應這一切

故事安排鍾華興的最後一幕,是帶著一顆浮球撲向大海

散場後許多人在mur mur著那鍾華興是不是成功到對岸了?
因為最後鈕承澤安排了幾個畫面,好像每個人都夢想成真
讓我們以為羅保台退伍後找到妮妮在一起了?
鍾華興跟莎莎游到對岸後結為連理了?
最後,張永善真的跟阿嬌在台灣開了餃子館?

用張永善的結局告訴我們這一切是夢

也告訴我們,妮妮跟羅保台把八三么的回憶留在金門了

而,鍾華興,已經被這時代的洪流吞噬


回答散場後一個同場的女生的問題

她問:「為什麼他們跑去看曇花卻沒有開?那一幕到底想說什麼?」

妮妮說:曇花開花一年只有一次,錯過這次就沒有了
就像他們那一晚,錯過了就沒有了,而羅保台選擇錯過

他們一路奔跑卻沒看見曇花
意味著他們就是沒能開花結果的一對
做再多的努力、跑得再快,就是晚了,曇花已謝,相見恨晚

羅保台對於知道妮妮曾經殺了自己的丈夫後對她產生了距離感
不單單只是因為對這個人的陌生,還有恐懼
他也突然明白自己是不能對八三么的一切過於誠實
因為八三么本身就是個充滿包裝與謊言的地方

如果妮妮不是在八三么遇見羅保台
如果羅保台比妮妮的丈夫還要早認識她
如果一切都沒有太晚
那也只是如果,我們依舊錯過了曇花一現


這部戲也充斥著國罵,可是這些已經不像《艋舺》那樣沒有意義
在那些出現國罵的片段裡,好像真的有種,不罵那口氣就出不去的感覺
羅保台跟張永善在一同叫囂著髒話的那一幕,我很難過
他們罵的是這場戰爭、罵的是這個時代、罵的是這些無能為力,只能罵了

總的來說,這部戲我是正面評價多
在戲院裡我幾度酸了鼻頭,又感到無奈

訴說了太多事,那些抉擇根本就沒有抉擇,而我們讓他發生了
好像我們就活該倒楣應該要承受這些後果
那能怎麼樣呢?我們是囚禁在這個孤島上的鳥

鈕承澤在這部戲裡,我覺得最完美的地方是,他不再自私的想發展太多故事線
俐落地將故事結束在意境之中,留下許多迴響
他在《愛》裡太執著於每個故事都有結局與交代的窠臼裡
而《軍中樂園》必須、必須要有「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的果斷
留下更多空間,才能讓人心裡更有故事,這是留白的技巧

許多人說,鈕承澤透過這部戲在理解他已故的父親
那個年代的父親,沒有太多溫柔,就像張永善一樣
卻也像張永善一樣易於滿足:只要我在台灣能有個家,回不去了也沒有關係了
張永善寫了封信要家鄉的女孩不要等他了,不只是我已娶,而是我也不知道何時能歸


即使是現在這個年代
我們活的像羅保台,順應時代,為人生找到出口
卻也留下許許多多的無奈與遺憾
不過慶幸的是,我們也生存下來了

致 不盡如人意的人生,卻總是能自己找到出口,讓我們不因在困惑中而停止前進。
順向人生,願事事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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